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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走失在西藏的青春 徐世河 9278 2024-06-27 04:03

  

估计是累了,回到屋子,骚鬼看见我的床直接就躺了上去,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不到两分钟就鼾声如雷。反正我晚上也用不着床,就由他在我那一米宽的单人床上摆着大字。我坐在电脑前,打开游戏,刚要输登陆密码又没了玩的心情。我转身看看熟睡的骚鬼,把灯关掉,扭开了电脑前的台灯。打开百度,输入:拉萨人才招聘,点击搜索。

  

正看着网上的招聘信息,许润发来了短消息:“睡了吗?”

  

回:“没有。”

  

“在干嘛呢?”

  

“抽烟。”我的确点了支烟,没有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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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你觉得我活得失败吗?”

  

搁了好久,许润都没有回信息。我又给她发了消息:“有那么难回答吗?”

  

许润回了消息:“打电话说吧,手机打字好累。”

  

我怕吵着骚鬼,没有给她打电话。她给我打电话过来也被我挂掉。我发了消息给她:“别打了,快去睡觉吧。”

  

我继续看网上的招聘信息。结果发现所有的公司对应聘人员都有一个相同的要求,本科学历、英语四级资格证书。而这两样东西我都没有。猛然间,我发现网站的logo上赫然印着一行闪烁的字:拉萨人才招聘网。

  

香烟已经燃到了过滤嘴,我吸了最后一口,不舍地丢掉。我忘了一个现实,我不是人才。

  

屏幕忽的黑了,我挪动鼠标,恢复到桌面。感觉生命就在这一黑一亮的频繁交替中流逝。

  

突然手机震动了,我一看又是许润的消息:“我在你门口。”

  

我急忙起身,想去开门,结果脚下被前两天换下来的一条裤子绊倒,额头磕在了凳子角上。我以为把骚鬼弄醒了,结果他只是翻了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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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门,许润正握着手机站在门外。

  

十一月的拉萨犹是初冬的四川,薄凉的空气传来贴身的寒意。许润穿了件米黄色的棉衣,围着一条红白相间的围巾,脸蛋冻得红扑扑,她微笑着,眼中闪着光,十分迷人。

  

我叫她快进来,屋里有暖气。

  

我奇怪道:“你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你发神经似的短信,不明不白。”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莎莎姐说的。”

  

“喝水吗?”

  

她点点头,“恩。”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说:“你等等,我去给你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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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没开水吗?”

  

“水有,没开。”

  

许润似乎对我很无语,说:“算了吧,我自己来烧点水。”说着放下手里的包,便开始去厨房找水瓶。听见她在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我怕吵醒骚鬼,说:“还是我来吧,你不知道怎么弄?”许润正拎着壶找不到水龙头。

  

许润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突然感慨了一下人生。”

  

许润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望着她,“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在校刊上文字激扬,因为你演讲时慷慨豪迈,因为你球场风风火火,因为你的才华,所以我为你倾倒,为你着迷。因为你对生活充满了激情,你的生活多姿多彩。”她说话时洋溢着幸福,我想,她应该不知道现在的我吧,若是知道,定然不知会有多失望。

  

许润看了看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男生都是这样子吗?”说着她帮我收拾沙发上乱七八糟的衣服,茶几上的方便面桶、烟灰缸、啤酒瓶等。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你别收拾了,我明天自己弄,你快做坐吧。”我指了指刚刚被她收拾出的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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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润笑了笑,道:“你明天得把这些洗一洗,都有味了。”

  

我们似乎像一对老朋友,她的笑言没让我感觉尴尬。

  

突然,她问:“你现在还写文章吗?”

  

我说,“会写一点,不然没钱吃饭,哈哈。”

  

她叹道,“时间真快啊,你都离开学校两年多了,你不知道,我当时看见你被开除的公告,偷偷哭了好久。”

  

我笑道,“哈哈,我真没想到有人会为我而哭。”

  

许润道,“你自己不知道当时在学校多风光,不只是我,好多女生都暗恋着你。”

  

我大学的生活确实丰富多彩。我也逃课,但只是偶尔逃课,不会像殇B那样偶尔不逃课,所以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我爱好文学所以加入了文学社,我知道自己英语差,所以报名了英语沙龙。我会爱惜身体,我热爱篮球。我喜欢林小夏,我就去追求。我不会像书呆子那样天天泡在图书馆,以为可以运筹帷幄,实则坐井观天。我去外面找了兼职,虽然更多是受金钱的诱惑,但我事实上我学会了许多老师都不懂的新技术。要不是帮助小海作弊,我完全是一个优秀青年,可以同殇B一样,买份英语四级答案,然后顺利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自问道。

  

许润没有明白,“什么变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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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我和许润同时转头,发现骚鬼正倚在卧室的门框上。

  

“你咋起来了?”

  

“你们这么开怀地畅聊,我睡得着吗?”

  

“怎么你这还睡有人啊?”许润望着我道。

  

骚鬼说:“这位美女是?”

  

我对骚鬼说,“这是许润,殇B的……同事。”然后又向许润说,“他叫周富贵,我的好兄弟。”

  

许润望着骚鬼胖乎乎的身材,笑着说:“一看就知道挺富贵的,以前在学校好像见过。就是没想到他的名字那么招摇。”

  

我说:“他也不想招摇,但是他谦虚不了啊。”

  

骚鬼说道:“刚刚不是在聊你吗,怎么这会老抓着我的小辫子踩来踩去的,偏离主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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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接着说,“你不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颓废这么堕落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别打我?”

  

我现在的生活用“堕落”二字形容再准确不过了,骚鬼果然一针见血。

  

骚鬼走过来,看了看我和许润坐的沙发,然后对许润说道:“你过去和他坐,我跟他坐的话怕沙发变形。”许润看看我们坐的沙发,又看了看骚鬼的屁股,笑着起身,然后坐到了我身旁。

  

我说:“你说吧,我不打你,把你打伤了我还得扛你去医院,这不给自己找事嘛?”

  

骚鬼先看看我,然后望着许润道:“看你们坐得那么严肃,刚刚好上吧。”我正想叫他闭嘴,别瞎说,结果他倒先开了口,“宇B你别插嘴。”

  

许润看看我,诡笑道:“是,我刚刚答应他。”

  

骚鬼得意地道:“我看人一般不会差,大宇在追你的时候有没有向你坦白一个人叫林小夏?”

  

许润一脸茫然的样子,假装不知道。摇摇头,说:“林小夏?没听过。”

  

骚鬼道:“我就知道,他追女孩子的时候通常是报喜不报忧,他是不是还跟你说你是他的初恋啊?”

  

许润抿嘴笑道:“是啊是啊,他就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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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插嘴道:“骚鬼儿,别瞎扯淡,睡你的觉去。”

  

骚鬼道:“说得正兴头呢,你不也想找找自己堕落的原因吗?哥这是在剖析你的五脏六腑,帮你找出病根,才好对症下药嘛。”

  

“我说你是不是喝多了啊?你那海量的肚子就装那两小杯酒?”

  

“放屁,你才喝多了。哥是想告诉你林小夏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你清醒清醒。”

  

“还记得你打小海那次吗?”骚鬼说。

  

“操,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有些生气。

  

“咋哩,你还窝火了,哥不告诉你,你永远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傻X。”骚鬼提高了嗓门,冲我嚷道。

  

我火上来了,手不由自主地握起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道:“好,好,你说,但是你跟小海穿同一条裤子我管不着,但是你要敢侮辱小夏半句,我他妈今就废了你。”

  

许润拉住我的胳膊,把烟灰缸拽了过去,又冲骚鬼小声道:“算了,别说了。”

  

骚鬼根本不理她,继续道:“是,我跟小海是很好,要不是小海去了北京,我他妈才不来你这鸟地方。但小海只把我叫骚鬼,而他叫你呢,他叫你哥,亲哥的哥。人家好心告诉你林小夏的为人,你呢,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回家后他爸问他是谁把他伤成那样的,小海死也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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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骚鬼说得不假,凭小海家的势力,不难报复我。其实,对小海我一直怀着一份内疚。

  

那是大三下学期,也就是退学的那学期。一个周末的晚上,我正在操场上等林小夏,小海跑来找到我,他要我别再和林小夏好了。我问他为什么。小海刚开始不告诉我,只是说林小夏乱花钱,爱炫耀什么。其实这些我都知道,不然也不会去外面兼职赚钱了。小海发现这么说劝不了我,就告诉了我实情。他说林小夏人品有问题,被人包养了。我一听,火冒三丈,就对小海动了手。

  

直到现在我也不相信这是个事实。

  

骚鬼说:“你是不肯面对现实。”

  

我找烟,急切地需要一根烟。我爬到卧室,在电脑前找到一包红塔山,刚好还剩最后一支。我点燃,吸了两口,回到客厅。

  

“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小海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没有承认你作弊答案其实是写给他的对吧?小海还只是个孩子,一个被娇宠的大孩子,突然这么一件巨大的事情落在他头上,他只是本能的反应要躲掉而已,他也很后悔没有和你一起承担责任,但是你就不可以原谅他,看在他像跟屁虫一样在身边伺候你的份上?”

  

我依旧不做声,只顾抽烟。

  

“小海为了不让辅导员把你的处分书寄给家里,天天到办公室去给老师们跑腿,老师以为他入党后了觉悟提高了,还当众表扬他,谁知道第二天他帮辅导员去邮局寄了一封信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再也没去过办公室。我来拉萨的前一天小海还问起你的情况,我都告诉了他。”骚鬼说完低着头。

  

“他现在在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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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读研。”

  

许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厨房,说:“水都快烧干了。”不一会她端出两杯茶放到我和骚鬼面前,说:“就这样心平气和地说就对了嘛。”

  

我说:“你怎么不喝呢?”

  

“水没了。”

  

“呐,你喝吧,我不渴。”我把我面前的杯子递给她。

  

“没事,我又烧了一壶。”许润说。

  

我还是把我那杯给了她,我知道她想喝水。她也没再拒绝,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骚鬼说:“你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吧,全是因为一个女人:林小夏。”

  

我承认,若不是林小夏我不会主动退学。都说祸不单行,果不其然。那时林小夏和我分手,我心灰意冷,却又碰上作弊这事,心里更是凌乱如麻。小海找母亲再找辅导员帮我求了情,教导处答应只给我一个留校察看处分。我知道,如果表现好,在毕业前可以撤销处分,对顺利毕业拿学位证不会有丝毫影响,但是这个校园里没有我留恋的东西了,我留下了还有什么意义。

  

和小夏分手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喝得人事不省,殇B说得对:小夏是我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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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在电脑城遇到了春蓉,我虽然和她在一起,但她知道我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所以她走了,走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我不想做谁别人的替代品。

  

我以为就这样昏天暗地地过着,谁也不会来捅破这层薄如蝉翼的纸,可是骚鬼回来了,他专程为捅破这层纸回来的。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在客厅坐到了天亮。许润倚着我肩膀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我以为骚鬼坐那和我一样想着心事,结果后来走近一看,他居然睡着了。骚鬼的眼睛有点像湖南台某位主持人的眼睛,睁着的时候就是一条线,眯着也差不多,闭着还那样。

  

清晨,许润醒来说得赶回公司上班。我送她到楼下,顺便和她一起吃了顿早餐,是她给的钱。

  

许润付完钱,我说我还要给骚鬼带点早餐回去,于是又打包了15个包子、一杯豆浆、一个咸鸭蛋。许润说:“这顿饭本来该你请的,刚刚一共花了22块钱你是看见的,我上次因为没零钱找你,所以欠了你十块钱,现在除去那十块钱,你还欠我12块钱,要记得哦,有空了还我。”

  

我说:“你咋算那么清楚啊,那十块钱我早忘了。”

  

许润瞪着我说:“你忘了我可没忘,昨晚的事也没忘。”

  

“昨晚什么事?”

  

许润机灵的笑了笑。没有解释。

  

送走许润后我回到屋里,骚鬼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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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去啊,先吃点东西。”我把带回来的豆浆包子摊开来放到桌子上。

  

骚鬼走过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又道:“昨晚的事你别放心上,我昨晚刚下飞机,有点高原反应,话多了点。”

  

我说:“没有。是你点醒了我,我今天也要去找工作。”

  

骚鬼笑道:“觉悟了就好,我知道你的才能,如果可以的话,给小海打个电话。”

  

我笑笑,也抓起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作者题外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

  

就当送给自己逝去的青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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