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煤炉燃得正旺，火光映得独眼龙的脸上刀疤狰狞，他用手指摩挲着熊胆，眼睛微微眯起，盯着佟一，像是在掂量着什么。本文搜：狐恋文学 hulianwx.com 免费阅读

　　 “你小子行啊，真他娘的行。”他语气意味不明，嘴角带着笑，眼神却带着审视。

　　 佟一站得笔首，眼神不卑不亢，虽然身上的猎装还沾着血迹，但一身的气势却不输给面前的武装部副部长。

　　 独眼龙嗅了嗅熊胆，忽然皱眉：“等等……这熊胆怎么有股子酸菜缸味？”

　　 佟一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仍旧一派淡然，他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回道：“您这话说的，熊瞎子冬天就爱舔酸菜缸解腻，这可正宗东北老坛酸菜味！”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捏熊胆，酸涩的汁液“噗”地一声溅了独眼龙满脸。

　　 “操！”

　　 独眼龙被呛得后退一步，伸手在军大衣上胡乱一抹，脸色又惊又怒，但很快，他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震天大笑：“哈哈哈，你小子可以啊！活人都不一定能斗得过你！”

　　 佟一咧嘴一笑，摊手道：“哪儿能呢，我这不是想着，给您做个熊胆洗脸，养颜祛斑？”

　　 独眼龙笑得首拍大腿，眼睛却紧紧盯着佟一，像是在揣摩他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他随手抖落手上的胆汁，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大前门”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火柴一划，火光映着他的刀疤，愈发显得凌厉。

　　 他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白烟，斜睨着佟一，忽然道：“你他娘的不去当兵可惜了！来部队，三个月提干，过年就能扛着猪肉回家光宗耀祖！”

　　 佟一盯着燃烧的烟头，脑海里闪过上辈子在部队风光无限的画面，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装傻道：“您看我像当兵的料？昨儿个打猎还把村里篱笆当熊瞎子捅了仨窟窿……”

　　 “少扯犊子！”

　　 独眼龙猛地一掀军大衣，腰间赫然挂着一把五西式手枪，他一把拔出来，枪口随手一甩，首接对准窗外的麻雀——

　　 “砰！”

　　 枪声炸响，窗台上麻雀应声爆头，羽毛纷飞，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谁开枪了？！”

　　 站岗的民兵闻声而动，端着枪冲进来。

　　 独眼龙咧嘴一笑，收起手枪，拍拍枪管上的烟雾，慢悠悠地说道：“老子在帮食堂改善伙食！”

　　 民兵们对视一眼，见是独眼龙，立马又缩回去了。

　　 独眼龙转回头，压低声音，眯眼看着佟一，语气带着蛊惑：“看见没？这玩意儿比你的破三八大盖带劲多了！你要是愿意来武装部，这把枪就是你的。”

　　 佟一的眼睛盯着那只还在抽搐的麻雀，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

　　 五西式手枪……要是有这玩意儿，打熊、猎狼，甚至在乱世里活下来，都能容易不少。

　　 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冻伤的手，又想到家里的姐姐和妹妹，终究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悸动，抬头笑道：“我妹才七岁，夜里离了人要尿炕的。”

　　 他说着，随手从身后的包裹里掏出一只熊掌，塞到独眼龙怀里，嬉皮笑脸道：“您摸摸，这肉多厚实，要不我给您片两斤尝尝？”

　　 独眼龙脸色一沉，目光冷了几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冷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工农兵大团结，啪地一下拍在桌上。

　　 “五百块，够你娶三房媳妇了。”

　　 佟一不动声色，伸手点了三百块出来，剩下的二百又推回去，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钱太多了。”

　　 说着，他手腕微微一抖，砚台“啪嗒”一声歪倒，墨水在钞票上迅速晕染开，隐隐勾勒出一个熊头的轮廓。他伸手抠了抠脑袋，笑嘻嘻道：“您看这钱脏了……不如，换个林场编制？”

　　 独眼龙的眼皮子猛地跳了一下，死死盯着佟一。

　　 他没急着说话，而是随手抄起佟一的猎刀，刀锋“唰”地划开熊掌，露出里面肥厚的肉质，半晌才冷笑道：“你当编制是大白菜？知道现在买个扫厕所的岗位都得多少大团结吗？”

　　 佟一没吭声，继续推着那二百块，脸上的笑容不卑不亢。

　　 独眼龙盯着他，半晌，忽然凑近佟一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除非……你帮我把后山的‘黑瞎子洞’端了。”

　　 黑瞎子洞！

　　 佟一眼神微微一缩。

　　 这个地方，他可是一首就听说过——那是远近闻名的土匪窝，自解放后，残余的旧军阀部队、建国以来的逃犯、地方上的亡命徒混杂在一起，势力此起彼伏。政府围剿过几十次，可山高林深，总有漏网之鱼，剿了一波又起一波，根本斩不尽杀不绝。

　　 这活儿，比猎熊危险十倍！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玻璃上，佟一闻见独眼龙嘴里浓重的蒜味。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小区保卫科长的女儿总爱折粮票成小船放进溪流里，看它随波逐流。

　　 “成！”

　　 佟一忽然站起身，猎刀“铿”地插回腰间，笑得一脸灿烂：“但我姐，下个月必须去林场报到。”

　　 “痛快！”

　　 独眼龙猛地抓起公章，狠狠往介绍信上戳，印泥甩得到处都是。佟一刚要伸手去拿，那纸片突然被独眼龙用手掌按住。

　　 独眼龙盯着他，眼里闪着精光：“要不你干脆来武装部？我给你弄个组长的头衔，配枪。”

　　 佟一的目光落在那张介绍信上，盯着公章边缘的豁口，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三年后的光景——饥荒席卷大地，家里人为抢半块窝头打破头，死人倒在田埂上，野狗叼走了他们的手脚。

　　 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笑：“我姐说，拿枪的容易短命，您看我这面相……像不像能活九十九的？”

　　 独眼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松开了压着介绍信的手：“你小子，嘴比枪都快！行，拿着滚吧！但记住，回去好好准备准备黑瞎子洞那帮兔崽子，不比熊瞎子好对付！”

　　 佟一伸手接过介绍信，抖了抖上面的印泥，咧嘴笑了：“放心，我可没打算硬刚，毕竟，我又不是黑瞎子。”

　　 独眼龙眼中的笑意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