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外面下着细雨，一片沉厚的乌云像抹布一样铺挡住了阳光。林杏仁沮丧地趴在教室里的台桌上画画，自觉屏蔽着班里同学的吵闹声。
\t前天她功亏一篑和叶榛跑了那么一大趟以后，整个人就像被揍了一顿一样，颓废地在家里躺来趟去。叶榛后来也没再和她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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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他可能也颓废了吧。陈思云手机没了，也真是个谜。费尽心思，真的是白忙活了，林杏仁心想。
\t在笔记本上画着画着，林杏仁翻到了自己上次在课上画的“坚果宝宝们”。
\t对哦，这个画还没给他呢。
\t虽然林杏仁本来只是开个玩笑，没有真的想给叶榛这幅幼稚至极的火柴人级别涂鸦，但想着可能能安慰到叶榛得而复失后的心情。
\t反正，林杏仁嘴角上扬，他假如不喜欢，我死活不承认是我画的不就行了。
\t叶榛还没到教室。林杏仁把笔记本的那页撕了下来捏在手里，然后起身装着去拿教室后面放着的免费纸巾包，把那幅画丢进了叶榛的台桌抽屉里。
\t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暗自窃喜着等着叶榛进教室。
\t“杏仁，你真的是，我都看到了哦。”目光一直没离开林杏仁的陈思云在背后细声地说道。
\t“嘘—”杏仁转身把手指放在嘴上。
\t林杏仁兴奋地反复瞄一眼教室的门，但过了很久，叶榛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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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终于，在上课开始十分钟的时候，教室外传来了一个慢吞吞，步伐不稳的脚步声。叶榛踩进了教室。
\t“对不起老师。我起晚了。”
\t叶榛瘫在了座位上。他把刘海撩开，双臂撑在桌子上，软弱无力地扶住了着自己的额头。
\t即便他戴着黑色的口罩，即便坐得比较远，林杏仁这次知道了。他那样子，肯定是病得不轻。
\t林杏仁也意识到他那个黑色的口罩，发白的脸色，不停的咳嗽，并不是第一次见。星期六，他就已经生病了。
\t星期六那天，他没法好好养病。在离家里很远的地方，他顶着个不舒服的身体陪她跑来跑去几个小时，再在外面站着不休息地吹了一小时凉风。而在这么长段时间里，林杏仁先是忙着找轩妙妙的家，再是忙着找机会问轩妈妈问题，一次都没有注意到和照顾到叶榛的身体状况。
\t林杏仁心里隐隐作痛，她没法再往叶榛那里看。
\t他可能还以为林杏仁那天叫上他是迫不得已，为了快点找到轩妙妙手机。但只有林杏仁知道，星期六的那一番折腾，都只是为了她能够避免和更多同学社交。虽然她当时没有刘顾景朋友们的微信，但她大可以问班里其他的人，或者问老师要联系方式。她没有做这些，并不是因为她没想到，而是因为她逃避了这项选择。
\t林杏仁低下了头，前面灵活调皮，无处可放的双眼变成了黑洞。她对自己自私的行为，懦弱，而感到不堪，愤怒。
\t同时，她也非常了解自己。即便现在自己有多后悔莫及，假如星期六重来了一次，她也没有信心可以选择跨出那一步，被刘顾景忽视以后去和别的女生再多交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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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林杏仁在台桌上一动也不动地沉思。
\t我就应该继续遵从约法三章的。我忘了，我既没法忘记以前的自己，又不能再次做回以前的自己。因为这个，因为我得牢固自己的意志，我才约法三章的。可是我又这样了。自以为是地想要改变，然后闯祸，道歉，消沉，再自以为是。堆积的往事一桩一桩地牵扯在一起，满怀善意的人们一次一次失望地离开。我的错，是太容易忘记这一切了…
\t朋友，最终还是做不成了呢…
\t下课了，林杏仁没有去找叶榛。她不想再做无谓的道歉了。
———
\t噼里啪啦—
\t雨越下越大了。
\t“你脸色看上去比叶榛的还坏唉。”陈思云观察到。午休时间，她和林杏仁在学校花园亭子里边的长椅上喝果汁。
\t“没有吧。我很好，嘻嘻。”
\t林杏仁努力地微笑了一下，但一看就很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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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你回去多休息点。”
\t“嗯。”
\t陈思云起来把喝完的果汁扔进了垃圾桶，提起包准备离开。
\t“喂，你去哪儿啊？”林杏仁叫住她。
\t“去找人。”陈思云眼睛扫描着皮鞋下面被雨打湿的泥巴地。
\t“又是翁白啊？”林杏仁想了起来，又说：“对了，翁白不在高三，他是我们年级的。上次没和你说但你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t“嗯。他当时叫我学妹，我被骗了。”
\t陈思云一直回想着前几天提着胆子冲到高三教室里，被告知年级里没有翁白的时候的狼狈。
\t“哈哈，那你慢慢走。我等会儿也得进去了，雨好像大了。”林杏仁又勉强地拉起脸部肌肉。
\t天好像比之前还阴沉了。看着陈思云走远的背影，林杏仁感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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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林杏仁忍不住了。
\t“思云！”
\t陈思云用手挡着落向她头上的雨，转过身。
\t“怎么了？”
\t林杏仁挥了挥手，示意让她回来。乖巧的陈思云跑回来了。
\t陈思云拍了拍湿漉漉的校服，问：“杏仁，怎么了？”
\t林杏仁的眼眶红了起来，不知是因为乌云还是泪水，视力有点模糊了起来。
\t“你找到翁白，能顺便帮我问问，他知不知道谢旭波在哪里？我记得他好像和他很亲。”
\t“谢旭波…轩妙妙的男朋友？你为什么要找他呀？”
\t轩妙妙死前见过最多的人肯定是谢旭波。林杏仁想要为那个人再找找轩妙妙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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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没什么。你就，帮我问一下呗。”
\t“好吧...可是，你知道你在流眼泪吧？”
\t林杏仁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湿润的脸颊。
\t她反应过来，自己刚说话的时候，没控制住本来藏着的泪水。
\t“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嘛？”
\t林杏仁弱弱地问：“你，找翁白的原因，是不是和上次在咖啡店里说的失控的危险因子有关？”
\t“嗯…”陈思云脸红了。
\t林杏仁台眸看向她。
\t“但失控的不是危险因子，是我。我现在已经止损了，只是…留下了个烂摊子，得去收拾一下。”
\t不是逃避而是…止损…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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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陈思云这么内向的一个人，却比自己要勇敢的多。
\t这句话一瞬间触动到了林杏仁。
\t我每次犯错为总是又压抑又可悲地放弃，等待着受到惩罚。犯错了就应该勇敢地面对，及时地弥补才对啊！
\t林杏仁站了起来。
\t“你说得对！快去收拾吧！”
\t她边说边一下子冲进了倾盆大雨里，连包都不拿。
\t“杏仁，你去哪儿啊？”
\t陈思云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但已经林杏仁无影无踪了。
\t“怕别人不知道你以前是越野队的啊。”她笑了一下，也踩进了雨里，去解决她自己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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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此时，躺在座位上的叶榛刚从睡眠中苏醒。他想找一下下节课的课本，打开了台桌抽屉
\t“这…”
\t他凑近了一看。
\t“噗哧，咳咳咳”
\t叶榛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t这个傻果子，这是要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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