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刚说完就看见对面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不要看图纸，我要看成品。”

听了她的话，肖泽先是有些发怔，随后又笑着道：“好，那就等设计图变成建筑的时候再带你去看。”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不然以后我就再也不信你了。”颜泓苳轻笑着道，只是眼里带着几分执拗。

“嗯，决不食言。”肖泽依旧温柔地笑着，只是语气里透着几分郑重。

“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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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钥匙开门的声音，站在门内的颜泓苳听见他的声音，咧开嘴笑了，右脸颊处有一处陷下去的沟壑，大约两厘米长，倒是像极了酒窝。

但肖泽却知道那不是酒窝，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疤，一个被戳出来的疤。

什么时候戳的来着？好像是她五岁那年吧，那时候自己也不过才十二岁，还是个毛头小子。那时候颜泓苳她们家也才搬来，她家在三楼，正好在楼上。

五岁的颜泓苳可不像现在这样清冷，那时候的她就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白兔，就像她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一样，软软糯糯的。她经常被她奶奶牵着到处逛，颜奶奶也是逢人就夸她家小孙女，宝贝的不得了。

颜奶奶脾气好，颜泓苳又长得可爱，这不就被自家奶奶给盯上了。

两家的奶奶凑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没过多久就开始以闺蜜互称。

从那以后就是两家奶奶聊天喝茶哈哈大笑，而他就带着颜泓苳教她写作业，她皱着小脸苦哈哈的表情也总是会让他忍不住想笑。

便是现在想起来，肖泽也还是想笑，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杯子冒出的雾气模糊了他的双眼，但也让他的耳朵更加清晰。

听着楼上女人骂骂咧咧的尖锐声音，他脸色有些发沉，把杯子重重一放，摸出耳机带上这才缓了几分，只是那一向温和的眼睛里却仍是透着几分不耐烦。

视线透过杯子上的水雾，眼前好似也出现了那日的场景，就连颜奶奶的痛呼声都好像还在耳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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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一个人在家画画，突然听到楼道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接着就是一阵争吵，小孩子本来好奇心就重，就算他再老成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刚一打开门他就看见了从三楼楼道摔下来的颜奶奶以及跟在她身后试图拉住她的颜泓苳。

但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又怎么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能拉的住的呢？

她们两个人一起摔在二楼楼道，即使已经痛到身上出虚汗，颜奶奶也还是在尽力笑着安慰小颜泓苳：“颜颜，奶奶没事儿。颜颜乖，不哭啊。你先去你肖泽哥哥家玩一会儿，奶奶一会儿就去接你。”说着还把她往自己家推。

十二岁的肖泽见状急忙上去拉颜泓苳，可是五岁的她不知怎的突然生出那么大力气，硬是犟着不走要陪着她奶奶，最终他只好无奈地站在她们身后。

台阶下，颜奶奶几次想站起来都没成功，小小的颜泓苳用身子撑着她想让她起来，结果也是摔了一次又一次，一身粉白的公主裙也沾上了灰变的灰扑扑的。

而台阶上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还在咒骂，一口一个老不死的，一口一个房契地基，到了最后还骂颜泓苳野种、拖油瓶，说当初就不该生她。

台阶下的颜奶奶气得身子直发抖，最终卡着一口气咽不下去就那样走了。即使如此那站在台阶上妆容精致的女人也还在骂，像是一只聒噪的蛤蟆。

十二岁的肖泽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死亡，但他不知道的是五岁的颜泓苳也知道。她本就聪慧，更别提这段时间还看了不少书。

小小的颜泓苳感受着手中逐渐流失的温度，摸着奶奶逐渐变硬的身体，承受着她越来越重的身体，她的动作也越来越急切，一双清澈的眼睛胀的通红，眼泪成股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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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她借着楼道的扶梯，一步一步地把她驮下了楼，眼泪打在地上混着泪水和血渍最终和着灰一起滚成了泥球再也分不开。

十二岁的肖泽见状急忙锁门给奶奶打了电话后就冲出去找他们，按照奶奶说的，帮一下她们等她来。

他看见不过一米刚出头的颜泓苳驮着颜奶奶慢慢地挪动着，看见她的膝盖已经擦破了皮，她的手肘也流了血，一身粉白的公主裙再也看不出任何颜色，像那泥球一般灰蒙蒙中又带着些暗红。

“应该是摔的。”他默默地想，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下一秒他就看见前面的小姑娘整个人都摔趴在了地上，但她的手却是将她背上的颜奶奶护的紧紧的。

等到小姑娘再站起来的时候，右脸颊处插了根小拇指粗的树枝还有一些碎玻璃碴，一张可爱软糯的小脸也变的血肉模糊，再配上发红的眼睛，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女巫恶魔。

“砰”是保温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带着耳机的、二十二岁的肖泽慢吞吞地低头，看着被水打湿的拖鞋，有些无奈地砸吧了下嘴，但眼里却是一片幽深。

有些烦躁地扯下耳机，正在拿脚够别的鞋子的时候却是听见了敲门声，他随口问道：“谁啊？”

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是我。”

听出是颜泓苳的声音，肖泽想也没想就出声：“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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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咔吧”的开锁声一起出现的还有少女的笑声，虽轻但也明显。

颜泓苳看着人坐在沙发边儿而脚却伸出去够鞋的肖泽，忍不住笑着开口问道：“肖泽哥，你在干嘛？”

听到她的声音，肖泽一边够鞋一边回应：“够鞋啊，我鞋子湿了，得换一双。”

说话间完全没注意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么好笑，随着一声“咔嚓”的拍照声，他才意识到。

可是，已经晚了。

偷拍成功的颜泓苳对上他略微有些错愕的眼神，没有任何被抓包的歉意，十分不诚恳地耸了耸肩，“啊，忘记关声音了。”

肖泽：？？这是声音的事儿？

将手机里的相片放大又放大，颜泓苳一边拿着手机给他看，一边帮他拿了双鞋，“看看你这倔强的脚指头。”

“删掉。”肖泽只瞥了一眼就沉着脸佯怒道。说着还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来一瓶被冻成冰块的矿泉水。

“敷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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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泓苳看着眼前的冰块矿泉水先是一愣，随后又缩了缩脖子反驳道：“不要，太冷了。”

轻叹了口气后，肖泽颇有些无奈地出声：“敷一下肿消的快，你先用这个敷着，我去给你煮几个热鸡蛋，你待会再换那个敷。”说着还又往前递了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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