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当着外人的面儿求爱,结果被人毫不留情地给拒绝的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啊,
毒磬子的人皮面具的确精妙得很,即便用上毒磬子特制的药水而,也足足弄了是两个时辰才把这张人皮面具分离开來,而且这也只是将人皮和自己的脸皮分清楚了而已,要是想要把这张人皮面具一点点撕下來,还需要至少半个时辰的功夫,
昨晚又是防火又是入地牢又是做面具,今天又在御书房里精神紧绷地对峙了一天,此时坐在椅子上,程悠若已是晕晕沉沉,不多时便睡着了,即便毒磬子在一点点地奋力她脸上的面具,她都沒有一点儿感觉,
长卿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虽说这面容并不是她的,但是却仍旧不觉得陌生,而是熟悉得很,他本也沒什么必得的心思,况且向來也不认为自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但是这两年來她一直在清水别苑之中,即便他一直克制着不常过來看望,但是却仍旧觉得她是在自己身边的,倘若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又回到天一国了,他无法想象那时候的自己,该是怎样适应这种孤寂,
并不是身边常有花花草草缭绕着便不算是孤寂,身边狐朋万千、不及知己两三;谄媚求欢者无数,不及一个淡然浅笑轻颦,
程悠若哪,你要明白我的心意,即便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认识的我,也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了你好,
“太子,好了,这瞌睡虫你可以带走了,”毒磬子揭下了这张人皮面具最后的牵连,向长卿招了招手,好像是让他來认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一般,
“先生,你这个……这个东西不会对她脸上的皮肤有什么影响吧,就是撕下來之后,不会过一会儿就会起什么红疹子之类的吧,你看看这……本宫可是好不容易养成这样白白嫩嫩的,要是毁坏了可就不好了,”
“放心,老朽做的人皮面具,乃是江湖第一良心之作,除了麻烦一点,任何不适症状都不会有,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眼,”毒磬子挥挥手道,
长卿应了一声,总算放下心來,忙不迭地抱起程悠若出了房门,
这一场赌局沒成,而程悠若说的,事成之后便会离开,他也是绝对不会应下的,
所以,次日当程悠若醒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又被软禁起來了,
“觉罗长卿,你个小人、混蛋,有种你别让我再见到你,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这些又被派來看守远尘院的侍卫们,一大早晨就听到这种聒噪,真是觉得即便阳光照在身上,心情也是不会好了,
程悠若真是后悔,昨天就不应该对长卿失去了提防,不该任由自己睡死过去,或者,前夜去吴王府的时候,就应该趁着萧晨不注意的时候,偷一些他的“寻梦散”出來,
程悠若沒想到,觉罗弘烨竟会这么快便驾崩了,距离上一次跟着长卿入宫觐见,也不过十日的时间,宫里就传出了皇上驾崩的消息,举国哀乐齐鸣,素白满目,
十日之前见到觉罗弘烨的时候,他的身子骨儿看起來海华丝可以的,至少撑上几个月是沒有问題的,怎么会病情忽然加重,于一夜之内就暴毙了,
程悠若总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題,但是仔细想來,皇上死了,最受益的人,自然是长卿和姚皇后,长卿再怎样精明,也是绝对不会拿自己父亲的性命不当回事儿的,而摇姚皇后也绝对不会做出毒害亲夫之事吧,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这仅仅是病情恶化而已,
别苑之中自是一片苍凉的白色,程悠若对这满目的白色,有种说不出的反感,好像这些白色,总是能够不经意间便将她拉回到过去时日里的某一刻,
那些在帝宫中煎熬的日子,她以为尽头之时,怎样也能算得上是苦尽甘來,却沒想到,终究也不过是幻梦一场空罢了,
这些侍卫沒有带着她慌忙逃走,程悠若就知道长卿一定有把握能顺利登基,因而倒也放心下來,只是也知道,在长卿登基之前,帝宫里、或是帝都里、亦或是吴地或者赵地的王公之中,一定有一场血溅满地的厮杀,
不过,皇上驾崩得如此突然,倒是弄得吴王和赵王措手不及,以他们启程的日子算來,估计他们现在还未到达吴地和赵地、或者是在吴地和赵地刚刚落脚,又何以谈得上准备之说,
而长卿身在帝都,只怕在知晓皇上驾崩的那一刻立刻准备都來得及,
漫长的三日过去,终于看到这清水别苑中的所有白色,全部被家仆们连夜换成了明黄色,原本这一个雅致的别院,倒是变成了一个明黄色的龙宫一般,
别苑之中人人都是一片喜色,人人都在议论着,后日太子便会登基为帝,
长卿登基了,他本是觉罗国的太子,又颇有些智谋,登基为帝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初识长卿的时候,她就知道,长卿想要做一个好皇帝,而且也会是一个好皇帝,
如今他终于要登基为帝了,程悠若本应该为他高兴才是,但是心底却反而生出几许悲凉,好像只要长卿坐在那高高的皇坐之上,他的前半生便就此终结了,
他再也无法重新成为那初识之时,于青山绿水之间开怀大笑的少年,
她知道长卿本是心向自由,他不愿意被这高高的皇坐所束缚,但是却又无法逃脱这宿命的枷锁,这是他的命,他终于踏上了自己该走的路途,
先皇驾崩的五日之后,新帝即位,改年号为“安平”,
安平元年四月初一,吴王赵王结伴而行、赴先帝之丧,因日夜兼程极为疲累,不慎跌落断崖之中,尸骨无存,
程悠若忽然发现,长卿的狠辣远远超乎于自己的想象,即便是龙陵夜,都沒有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对龙非然和龙陵玉动了杀心,
新帝即位一月有余,国泰民安,觉罗国并未因为先皇的大丧而陷入动乱之中,可见长卿的确是个做皇帝的料,纵然稳固皇位的手段有些狠辣,但或许真的会成为一代明君,
程悠若倒是真希望觉罗国中能出一些乱子來让长卿分身乏术地忙于处理,这样他或许一时无暇顾及到自己,自己倒是可以趁机逃走,
只是看远尘院外这些守卫看守的程度,程悠若也知道长卿非但沒有疏于对她的“管理”,反而下了命令,使得这监视更加严密了,
这日程悠若正坐在桌前画着一张清水别苑的地图,忽而听到门前有一阵齐刷刷的声音响起,
“参见陛下,,”
程悠若一愣,下意识地便要收起这正在画着的地图,但是转瞬一想,索性又将这已经伸出去抓住了地图的手给收了回來,便是让他看到了又能怎样,
长卿,你若再不放我,休怪我对你翻脸无情了,
“悠若,可睡下了,”借着烛灯通亮的光芒,程悠若看到一袭明黄站在房门前,听到了一个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忽而就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袭明黄和这声音,让她的心内猛然一颤,忽而紧闭双目,将在天一国的种种又尽数压回心底,不让它们再次泛滥出來,
“还沒,”程悠若道,
心想你自己看不到这通亮的烛光么,我若是睡下了,还怎能坐在桌前,简直是明知故问,
“那……朕可进來了,”长卿道,
“陛下只管进來便是,”悠若道,
忽而觉得这对话极其陌生,即便声音仍旧是熟悉的,但是他的确再也不是那个任由她呼來喝去的小弟了,仿似不管是谁,只要穿上这一身明黄,带着那一身精绣飞龙,就凭空多出了几许让人无法冒犯的威严,
长卿听到她跟着外面那些侍卫们叫自己“陛下”,也是觉得有些别扭,但是皇威当前,即便是向來不以他尊贵的身份为忤的程悠若,也是再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长卿推门而入,故意用与平日里无异的语气轻松问道,
“在想办法,睡不着,”程悠若索性直接道,
“想什么办法,”长卿笑着,随手拿过了她面前的那张地图來看,
看着看着,原本蕴着笑意的眼睛,便渐渐冷了下來,末了,将这张地图沉沉地按在了桌子上,问道:“你想要逃走,”
“怎么,不可以么,”程悠若迎上他的眼睛,盯着他反问道,
长卿深吸一口气,又猛然看向她,沉声道:“悠若,那你说你想要逃到哪儿去,”
“长卿,我说过,一旦你平安登基,我是必然要离开觉罗国的,到哪儿去,你不是清楚么,我是天一国的人,自然要回到天一国去,”程悠若道,
“天一国的人,呵呵……是啊,你是天一国那已故的惠元皇后……还有那在建的帝陵等着你进去长眠呢,”长卿笑着,说出來的话,却是句句不留情地刺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