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细奴气喘吁吁地跑进暖香阁。
“叫什么呐!出什么事了?唔唔……罗妈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肘子真好吃。唔唔……”伽罗举着酱肘子吃得正香。
“公主!您别吃啦,出大事了!”细奴扑通一声跪下,急道:“王上要送您去大荆和亲!”
“什么!和亲!”伽罗大惊,嗖的一下站起来,酱肘子都掉到了地上。
“你再说一遍?什么和亲?阿爹要送我去和亲?”她扑过去抓住细奴的袖子,不敢置信。
她可是阿爹最疼爱的女儿啊!
“回公主,是贞奴告诉奴婢的。大公子杀死节度使一事已调查完毕,大荆使节明天就要回大荆了,今天特来向王上辞行。贞奴被派去前院给王上和使节送茶,她亲耳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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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奴听见什么了?!快说!”
“她听见使节说大荆皇上知道南诏王有一位公主,想让公主嫁给大荆的皇子……”
“太过分了!谁要嫁给他的皇子!”伽罗大怒,撸起袖子使劲擦了一下嘴角的麻酱,风风火火地朝着前院快步而去。
细奴见状忙不迭地跟上去,心里默念:“坏了,这下真出大事了!”
……
“王上舍不得公主,人之常情,但公主已过及筓之年,婚嫁之事也该提上日程。况且,大公子误杀我大荆平州节度使一事,已使大荆与南诏的关系出现裂痕,否则陛下怎会派下官前来调查。再者,十年前南诏与大荆联军大胜吐蕃,如今吐蕃经过休养生息已经又逐渐壮大,此时南诏若与大荆生出罅隙……想必王上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和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一派胡言!是那节度使先侮辱我嫂嫂,我大哥才出手杀了他的!”伽罗走到议事堂外正好听到那使节颠倒黑白威逼利诱,心中简直怒不可遏,不禁直接闯了进去。
屋内堂上坐着两人,一位身着黑色长袍大口裤,头顶王冠,长须美髯,显然是南诏王逻阁。另一人身着银白色圆领袍衫,上绣飞禽暗花,头戴幞头,身型清瘦,眉目疏朗,必定是大荆使节了。
此刻两人都错愕地看着突然传进来的伽罗。
伽罗双手叉腰,一鼓作气大声道:“你休要胁迫我阿爹,十年前我阿爹能大胜吐蕃,十年后自然也不在话下!我阿爹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是不会去和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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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罗!休得胡言!岂能对使节大呼小叫!快下去!”逻阁慌忙上前呵斥。
那位使节却对伽罗的冒犯好像毫不在意,笑着立身拱手道:“这位想必就是南诏王的掌上明珠—迦罗公主吧!下官林子清久闻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果然明目皓齿,气质出尘啊!”
伽罗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但是又不那么肯定。一时之间,竟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话了。
“林使节,小女一向娇纵,还望不要怪罪。”逻阁有些头痛,本就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应对和亲的事,伽罗偏偏此时还要来添乱。
“王上言重了,公主是我们大荆将来的王妃,下官如有不当之举,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伽罗听到“王妃”二字,突然回过神来,恶狠狠道:“我不要当什么王妃!”
林子清听了微微一笑,并不理会,转身向逻阁拱手道:“和亲一事想必王上已有决断,下官明日辰时出发返回长安,还望王上辰时之前派人给下官答复,下官也好向陛下回禀。告辞。”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喂,你别走……”伽罗还想再追上去,逻阁拦住了她。
“伽罗!别闹了!你现在给我回房去,我和你大哥二哥有要事商谈,晚些时候你再来见我,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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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阁对伽罗一项纵容,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伽罗也明白事情轻重,只好闭嘴回了暖香阁。
……
天将暮,喧闹了一天的驿站逐渐安静下来。
林子清正点着油灯在房里看书,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影影约约有女声。
他侧耳仔细听了听,不禁轻笑,果然来了。
他起身打开门,院子里和侍卫对峙的正是伽罗。
“林使节,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有话要跟你说!”伽罗眼尖,看见林子清立刻大喊起来。
林子清示意侍卫们让开,把伽罗请进屋里。
“公主为何孤身入夜前来,有何要事吩咐?”林子清不紧不慢地给伽罗倒了杯茶递过去。
伽罗并不伸手去接,只冷笑道:“林使节不必装傻,我为何前来,你果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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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清将茶杯放在桌上,拱手向她行礼:“下官愚钝,请公主指教。”
伽罗气急,一张瓷白莹润的小脸都涨红了:“我不要和亲,你回去和陛下说,就说我病了,或者,或者说我死了!”
林子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公主未免太过天真,欺君之罪是什么后果公主知道吗?”
“反正我不要和亲,今日你说的那些和亲的理由在我看来都不成立。”
“哦?如何不成立?下官愿闻其详,请公主解惑。”林子清饶有兴致。
“我大哥杀节度使,是出于私人恩怨,那节度使调戏我嫂嫂,我大哥气不过才和他打起来,谁知那节度使是个绣花枕头,竟然就这么死了。这和南诏、大荆的关系无关,两国又怎会产生罅隙。再有那吐蕃,我南诏才不怕他们,十年前我阿爹能打胜仗,十年后也可以,更何况十年后还有我两位哥哥助阵。”伽罗一一列举,侃侃而谈。
林子清喝了两口茶,没有开口。
伽罗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不禁有些得意。
“公主跟你父王商谈过了吗?”
伽罗一怔,答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会和阿爹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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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清站起来走到窗边,此时一轮明月已升起在半空,月色皎洁。
“大荆、南诏、吐蕃三国接壤,你南诏国国力最为微弱,为求生存,百余年来或投靠吐蕃或投靠大荆。十年前吐蕃侵犯边境,你父王与我大荆结盟,组成联军大胜吐蕃,三国就此休战,休养生息……前不久,陛下收到线报,两个月前大公子刺杀节度使后,吐蕃已派使臣与你大哥秘会……”
伽罗大惊:“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大哥不可能私会吐蕃!”
林子清看伽罗急了,笑道:“公主莫急,陛下只是派下官前来调查案件,并不打算追究密会一事。不过,陛下需要看到南诏的忠心。”
“表忠心就一定要亲么?”伽罗喃喃。
“不一定要和亲,但和亲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大公子二公子都是南诏王从旁支收养,你作为南诏王唯一的女儿,如果和大荆和亲,那陛下就不会再担心南诏王会轻举妄动。”
“陛下就不怕我南诏趁势与吐蕃结盟,彻底与大荆决裂?”伽罗不甘心,大荆欺人太甚。
林子清喝了两口茶,幽幽道:“你父王是聪明人,投靠哪一方对南诏有利他很清楚。想必公主心里也知道吧,否则,今日怎会来找我,而不是和你父王商谈不要答应和亲呢?”
伽罗闻言脸色煞白,贝齿紧紧咬着红唇。
林子清见状难免也有些不忍:“和亲一事势在必行,公主还是早些接受为好。”
塔读@ 伽罗有些失魂落魄,拖着脚步慢慢走到门口,突然好像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不知你可见过三皇子?” 林子清一怔,随即转过脸端起茶杯:“三皇子深居简出,下官不曾见过。” “这么说,三皇子还健在?”伽罗有些惊喜,“十年前在长安我见过三皇子,他那时正身染怪病,觉得自己活不长久了。” 林子清惊奇于她的变脸速度,刚刚还是乌云密布,这会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三皇子自幼体弱,甚少露面。待公主前往长安和亲,定能见到三皇子的。” 伽罗听林子清又提到和亲,瞬间又没了笑容,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走。 林子清目送她远去,轻轻叹了口气,半晌,又笑着摇了摇头。 ","u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