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有了，剩下的就是执行。

昨晚的雨还淤在街上，似乎与污水水火不容。

红萼牡丹和芍药开的一捧，艳丽如旧。

魏姗姗醒的早，睡眼惺忪。

慕容遥再一次不知所踪。

婉婉靠在云台上，算盘打的劈里啪啦响，声声如雷。

厨娘老实本分的守在四四方方的灶台边，偶尔想家流泪，偶尔见一见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大部分时间都在恪守规矩的做饭，春夏秋冬，雷打不动。烟火气难得的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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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普普通通的一日三餐和粗茶淡饭，把只有巴掌大的灶台供奉的像一座庙宇，香火兴旺。

‘’珊珊姐姐，我大发慈悲，你只要给我买冰糖葫芦就好。剩下的，我让欠债的，统统还给我。‘’婉婉一口方言奶声奶气，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却蔓延在了铜臭味里生根发芽。

现在慕容遥已经从略带敬意和畏惧的‘’遥遥哥哥‘’变成了很朴实无华的‘’欠债的‘’。

也不是婉婉恃宠而骄，而是婉婉说什么，他都一贯的不冷不淡，清冷的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欠债的自己说的，我可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婉婉摇头晃脑的说，很是得意。

得意的，有点忘形。

‘’你才三岁，怎么就惦记上了钱‘’魏姗姗撩起襦裙碍事的下摆，蹲下来和婉婉平视，从纯正的东北血统里榨出零星的温柔供给婉婉。

‘’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我三岁半。‘’婉婉学魏姗姗的神情，也板着脸，眉毛很细节的拧成一团。

没有严肃，只有沐猴而冠的滑稽。

魏姗姗及其克制，才没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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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正好端着一碗黏糊糊的麦芽糖走出来，满身烟味。

魏姗姗抬手叫住她，接过来那一碗麦芽糖，然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婉婉，这才是正宗的冰糖葫芦。’‘

婉婉半信半疑，懵懵懂懂的接过碗，捞出一小勺咀嚼。

’‘嗯，还挺甜丝丝的，就是有点黏牙，撬不动。应该很正宗。’‘

婉婉皱眉板着脸，很像魏姗姗，相似到魏姗姗感觉这一刻她在照镜子。

魏姗姗今天没有换一张假皮囊，婉婉还有点不适应。

‘’姐姐去卸妆，你去街上找一个杀猪的，就说魏姗姗找他有事，报酬管够。‘’魏姗姗把一两轻飘飘的碎银子塞进婉婉白白嫩嫩的小手里，三言两语把她打发去给自己办事了。

婉婉跑腿的功夫向来数一数二。当然，是在钱管够，糕点管饱的前提下。

能在大杂院里有一方安身立命之地的，厨娘除外，没一个等闲之辈。

‘’杀猪的‘’名叫刘晓原，一方有名有姓的‘’中间商‘’。负责打听情报。贩卖奇珍异宝，以及给各行各业的能人义士牵线搭桥，说的通俗一下，是个能力卓尔不群的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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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姗姗进了阁楼的房间，对镜化红妆。

马上要见虎踞一方的大掮客，打扮上不能丢了‘’竹公子‘’的脸。

刘晓原向来不走寻常路，他斜斜的靠墙而立，揶揄道：‘’竹公子，好久不见。上回见你，好像还是上回。‘’

通篇都是和他的为人一样没用的废话。

魏姗姗混不吝的搭着太师椅的扶手，开门见山：‘’给我找一身行头，马车仆人都按养在外面的金丝雀配置。不能简陋，也别太高调。‘’

刘晓原来了兴趣，匪气森然，道：‘’竹公子，您是要去见金主‘’

明目张胆的找打。

魏姗姗攥紧了拳头，藏在袖子里的暗器蓄势待发。

平心而论，魏姗姗和刘晓原之间，是有梁子的，而且还不小。

魏姗姗曾经偷过达官显贵的一枚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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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枚珍宝是刘晓原租借给达官显贵的。

刘晓原顿时觉得颜面扫地，只要有机会，就找魏姗姗的不痛快。

婉婉的目光在刘晓原和魏姗姗之间游离，而后，她悄无声息的贴着栏杆慢慢挪下楼，溜了。

‘’还是欠债的温文尔雅些，只会一剑封喉。’‘婉婉想着，下一秒就听到了’‘欠债的’‘的大名。

’‘慕容遥的意思，我奉命行事罢了。’‘魏姗姗拿鸡毛当令箭，脸不红心不跳。

听到’‘慕容遥’‘三个大字，刘晓原的火气灭了一大半。

纵使朝夕与共，魏姗姗还是对’‘慕容遥’‘这三个字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她只知道，遇到再难缠的麻烦，只要报慕容遥的名字，肯定能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解决。

刘晓原的脸色缓和了一点，报了个时间，翻身下楼，在转角遇到了正蹲在地上咀嚼麦芽糖的婉婉。

’‘慕容遥女儿’‘刘晓原纳罕的问，是疑问句，陈述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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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婉先魏姗姗一步摇头，站起来咳嗽几声清清嗓子，依旧是童言无忌：’‘不，我是慕容遥债主，专门讨债的，他看见我就烦。’‘

刘晓原表情更加稀奇，转过身看魏姗姗，等一个确切的回答。

’‘捡来的，慕容遥才二十岁，他十七岁的时候，可没那么年少有为。’‘魏姗姗古井无波，从桌上随手拿了根扫帚苗子剔牙。

刘晓原看看宛若一个智障的婉婉，再转过头看看翘着二郎腿剔牙的魏姗姗，意味深长的说：’‘也是，要是慕容遥亲生的，也不可能蠢到冰糖葫芦和麦芽糖都稀里糊涂分不清。’‘

依然是陈述语气。

婉婉抬头瞪着他，怒目而视，奶声奶气的教育他：’‘这明明就是冰糖葫芦，明明是你冰糖葫芦和麦芽糖分不清。’‘

刘晓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报酬管够的前提下，刘晓原的办事效率也足够迅速。

迅速到魏姗姗的假皮囊还没勾边，他就已经把行头送进了院子。

婉婉的麦芽糖还没吃完，她没了兴趣，但又不乐意自己第一次吃到的’‘正宗冰糖葫芦’‘被魏姗姗扔进垃圾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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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姗姗只好翻箱倒柜找出帕子一块，胡乱包着凝结成琥珀状的麦芽糖，随手扔在桌子上。

’‘您没绣过帕子’‘厨娘震惊到结结巴巴，又接着说：’‘寻常女子，哪有不学女红的。’‘

魏姗姗正在收拾翻箱倒柜找帕子留下的一地狼藉，漫步经心的笑着说：’‘是吗我可从来没以寻常女子自居过。’‘

’‘您这样，可怎么嫁的出去’‘厨娘焦急的说，恨不得下一刻就给魏姗姗缠足裹小脚。

’‘我是我，又不是什么东西。我存在的意义，又不只是当一个在宅院里争风吃醋的某家夫人。’‘

’‘旁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我又不是旁人。’‘魏姗姗感觉自己心上被碾了一道，不重，但足以在她心上留下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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