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阿秋！”

“秋秋，你该不会真的着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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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陈湫蔹刚一进门，便喷嚏不断，绿茶儿赶忙上前，代其将门关好，又拉着她于火盆前坐下。

“没有，就是后脖子凉飕飕的，总感觉有人在背后念叨我。”

陈湫蔹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脖子，皱眉而语。

“不会是王师叔在念叨你吧？”绿茶儿揶揄道。

“才不是！”陈湫蔹立马嘟嘴。

“话说，你怎才回来？不是早该散学了吗？”绿茶儿又问道。

“哎！别提了...”

陈湫蔹叹出一口气后，便将王瓒让她举石头的事情告与了绿茶儿，不过，并没有提及她憋出屁来的糗事。

“如此看来，王师叔这是在为你开小灶呀！”

绿茶儿点点头，羡慕道：“真好！秋秋真是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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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还好福气？”

陈湫蔹摇头苦笑，轻捶着自己的胳膊，嘟囔道：“这种福气我可受不起！”

“秋秋，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绿茶儿挪了挪位置，一边为陈湫蔹轻柔手臂，一边苦口婆心道：“你不晓得，要成为王师叔的徒弟有多难。当初呀，我本想拜他门下的，可他却说不再收徒，所以，我师父才会将我收下。”

“额？你不是一开始便拜在江师伯门下的吗？”陈湫蔹疑惑道。

“不是。”

绿茶儿摇摇头，解释道：“我师父也是一个不愿收徒之人，所以，当初我阿翁送我来学艺的时候，便是奔着王师叔去的。只可惜，他说他不再收徒，尤其是女徒弟。”

“为何江师伯不愿收徒啊？”

陈湫蔹不解，心觉，这偌大的汉绣坊总共才三位蜀绣大师，可其中两个都不想收徒，甚是怪异。

手艺人不都盼着能薪火相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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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父一心向佛，原是打算剃度出家的，奈何，凡心未了，只好带发修行，一门心思地研究起佛教刺绣来。”绿茶儿说道。

“原来如此...”

陈湫蔹点点头，晓悟的同时，并未再过多追问关于江雀舌的事情，而是好奇道：“那为何你当初不拜朱师伯为师呢？”

“呵呵..朱师伯啊...”

绿茶儿笑了笑，言不尽意，“待你在咱们绣坊呆上些时日后，便会知晓矣。”

“哦。”

陈湫蔹又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多问。

“秋秋啊...”

绿茶儿拉过她的手，来回轻柔，“你们家应当与王师叔乃世交吧？”

“哈？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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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陈湫蔹哑然失笑，“别说我师父，便是与汉绣坊亦乃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啊？那为何王师叔会收下你？莫不成，你与大师兄一般，皆乃天赋异禀者？”绿茶儿一脸惊诧。

“应当..应当是看在七哥哥的面儿上，才收下我的吧。”陈湫蔹挠了挠脸颊，猜测道。

“七哥哥？”

“宣绮，宣氏染坊的东家。”

“哦..原来是他呀...”

绿茶儿了悟点头，而后又道：“秋秋真是好福气，能与宣东家交好。”

“嗯。”

陈湫蔹轻轻颔首，并未多言。

“日后，你定要好生跟着王师叔学手艺，毕竟，这是旁人求之不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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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顷，绿茶儿紧握住陈湫蔹的手，郑重嘱咐。

“是！师姐。我不会再抱怨师父严苛了。”

陈湫蔹亦郑重其事。

“哎哟..哎哟哟...”

次日，在频频被绣针扎手后，陈湫蔹已然将昨日在绿茶儿面前的信誓旦旦抛诸脑后，愈发觉着王瓒严厉。

“你可知，为何，自己，总被，针扎？”

揉了揉眉心，王瓒看向陈湫蔹，正色而问。

“因为..因为我笨。”

陈湫蔹抱着伤痕累累的左手，憋着嘴，可怜兮兮。

“你自然，是笨，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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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道：“但你，被针扎，不只是，因为笨。”

“那是为何？我不是一直按照师父你教的方法在下针吗？”陈湫蔹凝眉问到。

“拿针，不稳，下针，犹豫，便会，扎到手。”

语毕，王瓒便起身行至陈湫蔹身旁坐下，而后便握住她拿针的右手，转头看向她，问道：“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陈湫蔹紧张地问道。

从未与王瓒挨得这般近，嗅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冷香气，感受着与他冷漠外表大相径庭的手心暖意，陈湫蔹忽觉眩晕，更觉心跳如擂鼓，好似要蹦跶出来一般。

“你脸红，作甚？”

王瓒蹙眉，垂眸看向陈湫蔹绯红的双颊，问道：“穿太多，热得慌？”

说着，又看了一眼陈湫蔹的外衣，便起身走向窗边，将其身旁关严的窗户给推开了。

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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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冷风骤然灌入，吹得陈湫蔹瑟瑟发抖，拿针的手再次颤栗。

我不热，一点儿也不热！

看着王瓒坐回自己身旁，陈湫蔹在心中无声呐喊。

“好！继续。”

王瓒再次握住陈湫蔹的右手，开始在绣布上慢慢游走，每下一针，便会顿一下，扭头看陈湫蔹一眼。

看我作甚？看针啊！万一扎到我，咋办？

“呃！”

就在陈湫蔹暗自嘀咕时，忽闻一声痛呼在耳边响起，紧跟着，便见洁白的绣布上绽放出了一朵小“红花”。

“师..师父，你扎到手了？”

片刻后，陈湫蔹才反应过来，那朵小“红花”是王瓒指尖渗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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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你..扎到的！”

王瓒瞪了她一眼，错着牙问道：“为何不..不专心？脑子里..在..在想些..些甚？”

“我..我...”

看着王瓒冒血的指尖，陈湫蔹皱眉问道：“疼吗？师父。”

“要不要，试试？”

王瓒一把抽出仍被陈湫蔹捏在手里的绣针，拿在她眼前扬了扬。

“不不！”

陈湫蔹忙摆头，又往后挪了挪，赶紧与王瓒保持距离，生怕他真会一针扎向自己，如同之前做的那个噩梦一般，并追着自己不停扎扎扎。

“哼！去举石。”

将那枚绣针扔掉后，王瓒率先起身，向屋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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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师父，这都快酉时了呀！”该放我回去用膳了。

“举半个，时辰，再议。”

丢下这句话后，王瓒便大步离去。

“哎！”

陈湫蔹见状，只好叹了一口气，抚着早已饿扁的肚皮，苶然颓废地跟了出。

“秋秋，王师叔又给你开小灶了呀？”

直至戌时，陈湫蔹才拖着一身疲累返回寝卧，绿茶儿见状，随即迎上，拉着她一同烤火，“今日，王师叔单独教了你什么独门绝技？快与我讲讲。”

“举石。”

陈湫蔹摊开双手，愀然不乐。

“又举石？”绿茶儿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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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是知晓，为了让拿针的手不抖，新人少不了要举石，当年，她亦是这般熬过来的，但王瓒却单独让陈湫蔹练举石，似乎与牛鼎烹鸡无异，完全可以交由她的两位师兄来指点，何必亲自指导此事。

“还有练针。”

并未留意到绿茶儿脸上的惊愕神情，陈湫蔹垂首而语。

“哦，那你练得如何了？可有进展？”绿茶儿又问道。

“把师父的手给扎破了。”

陈湫蔹抬起头，欲哭无泪地看向她。

“啥？你练习扎针咋会扎到王师叔的手呢？难不成，你是往他手上在扎？”

绿茶儿讶然的同时，亦觉好笑。

“我哪敢？”

陈湫蔹摇摇头，随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向其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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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手教你下针啊...”

听完后，绿茶儿再度惊讶。

没想到，王师叔竟是这般亲力亲为之人，只是不知，他当初教颜小玉与朱绣绣那会儿是否亦如这般耐心。

“那王师叔的手掌大吗？”

绿茶儿好奇地拉过陈湫蔹的手握在掌心里，反复端看。

“我..我没有留意。”陈湫蔹赧颜摇头。

“秋秋害羞了！”

瞅着陈湫蔹涨红的小脸，绿茶儿继续追问，“是王师叔的手更大，还是我的？”

“哎呀！师姐，我乏了。”

陈湫蔹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作势要上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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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暖和还是冰冷啊？”

绿茶儿笑着跟了过去，并趁其不备，将自己的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呀！师姐。”

陈湫蔹一惊，急忙跳上自己的床榻，将丝衾扯来盖住自己，“师姐的手更冰。”

言罢，便缩进了丝衾里。

“那就是说，王师叔的手更暖咯？”

绿茶儿不依不饶，蹬掉鞋履后，便跳了上去，并一把掀开丝衾，在陈湫蔹的胳肢窝又挠又抓。

“哈哈哈..师姐，你的手不仅冰，还千翻儿呢！”

陈湫蔹大笑着躲避，并试图还击。

“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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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屋内便欢笑声四溢......

“陈湫蔹，你..你..你...”

“我..我..我...”

不过，在跟着王瓒开了几次小灶后，陈湫蔹长进甚微，遂气得王瓒在课堂上拍案而起。

“糟了，秋秋把师父的磕巴给气出来了。”

颜小玉见状，随即扭头越过陈湫蔹看向朱绣绣，以唇语告之。

朱绣绣冲其摇摇头，便起身对王瓒道：“师父，徒儿觉着师妹绣的这朵梅花并不算差，至少..至少看起来是一朵梅花。”

“噗！”

听闻此话，颜小玉忍俊不禁，噗笑出声。

“哦？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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睨了颜小玉一眼，王瓒转头看向朱绣绣，冷声问道：“哪儿，看起来，像梅花？”

“就..就感觉像一朵梅花呀！”

瞟了一眼陈湫蔹绣布上绣的那个四不像花朵，朱绣绣抽着嘴角，瞎编胡掐。

哎哟！师妹，你绣的是甚啊？

乍一看，还成，没有王瓒说得那般不济，可再一看..还是别看了吧o(╯□╰)o

“朽..朽木..不..不..不可雕..也！”

指着陈湫蔹的鼻子大骂一句后，王瓒便拂袖离去。

“哇啊..我又把师父气得结巴了...”

待到王瓒一步出绣房，陈湫蔹便抱头痛哭起来。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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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二人见状，目目相对，尴尬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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