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尼萨一夜未睡。

清晨，轻快的敲门声传入耳中，侦探先生收起书籍，放到床头柜上。

打开门，莉迪雅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期盼之意不言而喻。斯尼萨叹了口气，苦笑道：“总得用完早餐再行动吧。”

莉迪雅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

斯尼萨惊讶地朝餐厅看去，并未闻到饭菜的香味，也没有热牛奶馥郁香味。

他疑惑地看向女儿，后者坚定地说道：“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侦探这才明白，他的女儿全副心神沉浸在即将开始的‘冒险’中，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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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她正试图证明自己的勇气。殊不知，有些事情冷静比勇气更重要。他拍拍女儿的肩膀，笑道：“先吃饭吧。”

用完早餐，他带着莉迪雅来到书房，拿出那本笔记本，郑重地说道：“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必须明白一些规矩，这能够有效的避免危险。”

莉迪雅道：“什么规矩？”

“首先，永远不要暴露自己，即使遇到了熟人朋友，也绝不可搭话闲谈；其次，不要关注与己无关的事。”

“为什么？”

“这我等会儿再讲，你现在需要安静的听。第三，时刻记得自己是弱小的；第四，不可……”

斯尼萨一连说出七条禁令，莉迪雅愈发困惑，好不容易等到他说完，急急忙忙问道：“这些我记下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对抗女巫的方法呢？”

“因为我们是侦探，而非猎魔人。在强大的神秘力量前，唯有保持敬畏，认识到自己始终是渺小无力的，才能平安的活下来。”

“那真的没有对付女巫的方法吗？”莉迪雅瞪大了眼睛，兀自不舍的追问。

斯尼萨摇头道：“我要纠正一点，巫师不止有女巫，也有男性。神秘力量是一个统称，就连身处对立面的猎魔人，其实也是神秘力量的使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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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他们要互相争斗呢？”

“关键不在于力量，力量是中性的，它不会导致使用者偏向何方。我见过使用黑魔法的良善之人，也见过使用白魔法的欺诈之徒。猎魔人之所以清剿巫师，关键在于该巫师是否在可控的规矩下活动。”

“法律，是这个吗？”

“类似吧，用宗教律令更贴切些。”

说完这些，斯尼萨换好衣物，扮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管道工人，头戴一顶砂色亚麻圆顶帽，缓缓朝外走去。因为没有为莉迪雅准备合适的衣物，她只好翻出去年购买的旧衣物，扮做一个普通女孩①。

来到街上，斯尼萨压了压不太平整的帽檐，轻声道：“咱们先摸清嫌疑人住所周围的大致情况，以防遇到突发事件能够从容逃脱。”

莉迪雅不解的问道：“你之前不是打探清楚了吗？”

斯尼萨道：“当然，我对那里了如指掌。但是就像年长的母狮会传授幼崽捕猎经验，我也要把自己的知识技巧传授于你，所以咱们得重新来过，明白了吗？”

莉迪雅点点头，小声地嘟囔一句：“可爸爸是雄狮，不是雌狮。”

侦探先生眉毛微挑，没有理会女儿的反驳。他再次压了压帽檐，目光敏锐地扫视周围，身后的莉迪雅观察着父亲的做法，暗暗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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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否会从事父亲的行当，现在谈论为时过早。之所以热切地期望着一起行动，完全是出于对父亲的担忧，以及对新事物的好奇。

两人在老街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有人好奇打量，但看到对方手里的工具后，也就失去了好奇心。

修理管道是非常麻烦的事情，那些烧制的或浇筑的小型管道，还有被厚石板盖住的下水道，清理时不仅要耗费大量力气，还要忍受无比折磨人的恶臭。

为了磨炼女儿，斯尼萨甚至撬开了一处下水道，动手清理内里淤积的垃圾。闻到刺鼻的死鱼、烂水果和排泄物混合形成的怪异臭味，莉迪雅再也撑不住了，蹲在地上痛苦地呕吐起来。

斯尼萨冷眼旁观，没有帮忙的意思。这只是微不足道的考验，如果她经受不住，就说明不适合从事这个行当。

片刻，脸色惨淡的莉迪雅艰难地抬起头，从随身携带的水壶里倒了些水漱口，而后说道：“爸爸，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有时候还要更认真，时间更长。”斯尼萨盖上石板，从容的站起身，屈指弹掉了粘在衣袖上的一块色泽乌黑、黏糊糊的不明物体。

【作者题外话】：①：有必要指出，侦探其实是底层职业，地位略高于工人和农夫，远远算不上贵族；但因为其职业的特殊性，雇佣者通常是有身份名望或财富的中上阶级，所以日常装束、行为及生活方式更贴近资产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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