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拿着刀指着我的理由？”

柳荫区派出所内，周明坐在派出所民警李畅的正对面，支支吾吾地说着方才自己的经历。

他不敢全盘如实说出，周明可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精神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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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将有关APP的相关信息直接告诉他人，否则将会进行销号处理。”

周明只能想方设法地含沙射影，让李畅大概理解方才他为何会如此紧张。

李畅生着标准的国字脸，干净的板寸一丝不苟，眉宇间散发着正气。是那种乍看便可推断职业的正面形象。

此时李畅正做着笔录，对着周明朗声说道：“也就是说，你一个大一学生为了在校外租房，搬到了那栋老楼。现在和房东联系不上，加上心理因素搞得自己疑神疑鬼，于是就拿了把菜刀防身。是这样吗？”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而且那栋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周明低着头说出这句话，当他心虚地瞥了眼对面的李畅时，却并没有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困惑。

“唉。”李畅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少看一些恐怖电影或者小说，搞得现在影响到日常生活了，多不好。”

“对对对，李警官教育的是。”周明本就没打算对方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实际上，能够和李畅一同来到派出所，对周明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

毕竟那个红色雨衣阴魂不散，让周明没有丝毫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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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01经历的事，已经让他怀疑红色雨衣也是鬼了。

此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穿警察制服的女警官从门外走来。

她对李畅点点头，将一份资料轻放在他的面前，随后悄然离开审讯室。

“那就这样吧。”李畅在记录簿上写着什么，对周明说：“以后一定不要用锐器指人，否则很容易出现意外。”

“我知道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来并不需要你来一趟派出所。”李畅锐利的视线扫过周明，“但毕竟在老城区从来没见过你，特意带你过来适应一下环境。”

虽然嘴上称是，但周明却心生疑惑。

仅仅是因为李畅警官没见过他，就将他带来公安局。

这个理由在周明眼中，不够充分。

看着周明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李畅警官将记事簿合上，说：“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去到那栋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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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抬头，静静等候着对方的回答。

“年轻人你要记住，老城区的青壮年要么外出读书，要么前往外地务工。居住在此地的都是老年人或者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路上看不到多少行人，也见不到行驶的私家车。周明似乎理解来这里时为何街道上略显冷清了。

“正因为居住在这里的都是老人小孩，他们对外人会非常敏感。”

周明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畅警官是因为有人报警，说有陌生人住进了那栋老楼，所以才亲自前去确认情况的？”

“嗯。”李畅点点头，“这种电话很常见，我也理解，毕竟老人家的疑心会重一些。”

周明心中顿时仅剩下感激——多亏了那个报警的老人家！要不是因为这通报警电话，周明现在很可能还在公寓楼里束手无策。

李畅警官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也就是说，咱们以后很可能会经常见面了。希望你能理解，毕竟这段时间老城区的居民神经比较紧张。”

“啊这……好的。”周明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问：“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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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等等。”李畅对周明摆了摆手。

在等候须臾后，方才的女警官再次推门而入，将另一份资料放在李畅警官的面前。

“你先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你所谓的房东。”

周明接过李畅警官递来的资料，当他翻开第一页时，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秃顶的男人。

“对，就是他！”周明激动地说。

“确定吗？”听闻周明的话后，李畅警官的表情有些凝重，身后的女警官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周明发现了气氛的异常，但他还是说：“确认就是他，我可以给你们看他的手机号。”

看着周明备忘录中的电话号码，李畅警官的神情越发严肃。

“这个人名叫赵老五，老城区本地人。四十四岁，无妻无子，一直住在你搬入的公寓中。”

“对，我隐约记得他在网上也说自己姓赵。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留的电话我现在打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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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畅警官点点头，“很正常。你手机备忘录中的号码确实是赵老五本人的手机，但经过确认已经销号了。”

销号？

周明听到这两个字，已经隐隐有些PTSD了。

“他的电话不可能打通，他名下的所有手机号都不可能再打通了。”

听着李畅的话，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虽然心中隐约有了答案，但周明还是轻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上个月他已经去世了。”

这一次发言的并不是李畅，而是他身后的女警官。

“他在上个月的五号，于连江市柳荫区四号公寓楼的101号房间——也就是那间没有房牌号的房间内，自缢身亡。”

“你绝对不可能在今天早上见到赵老五，因为他已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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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子萱。别说了。”李畅警官直接打断了女警官。

被打断的女警官噤声不言，但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怀疑。

周明的额头上冒出冷汗。

今天早上给自己钥匙，一起签了合同，甚至请自己吃了一顿早饭的房东，早就死了？

那我遇到的是个什么东西？

周明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强大的无力感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今天一整天的经历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此时的周明就像是被抛入海啸中的扁舟，将被浪潮淹没，不知所措。

“小伙子别太紧张。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先回去休息吧，可能之后还要让你来几趟派出所。”

李畅警官对身后的女警官点了点头，示意将周明带出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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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身心俱疲，现在的他就像发条松掉的人偶，机械性地站立在派出所门口，看着满是雨渍的地面。

“我送你回去吧。”女警官带着周明坐上警车，娴熟地拉上手刹，俨然一副女司机的样子。

她看着周明有气无力，便主动挑起话题：“我叫殷子萱，老城本地人。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好的。”周明木讷地点点头，脑中思绪已经乱成浆糊。

见周明的兴致不大，殷子萱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警车在路面上行驶，车轮溅起积水。久违的阳光总算从乌云下钻出，落在警车副驾驶的车窗上。

“殷警官，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周明望着路边飞驰的街景，说道。

“有问题尽管问。”

“我住的那栋楼，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您是在当地长大的，对那栋楼有没有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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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萱没有料到周明会问这个问题。短暂思考后，她朱唇轻启：“那楼有些年头，我小时候就已经有不少流言蜚语。”

周明立刻精神了不少，他看着殷子萱姣好的脸庞，静候着她说下去。

“我听到的也都是传闻。据说在那栋楼的一楼，曾经发现过尸骸。”

“一楼，是102？”

殷子萱点点头，“当时那栋楼的楼主想要翻新整栋楼的内设，便请了施工队过来。”

“当时一个工人，负责整栋楼厕所瓷砖的翻新工作。那天他一直忙到了半夜，整栋楼就只有零星几个工人还在忙活。”

“忙了一天的工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想着把一楼厕所的瓷砖掀了之后就回家休息，没想到刚掀开第一块瓷砖，就闻到了扑鼻的恶臭。”

“说来也挺奇怪，明明在掀瓷砖面前还一点气味都没有。但掀开之后，那股恶臭直接传遍了整栋公寓楼。”

“工人顿时感觉不对，连忙将楼里剩下的几个工人都招呼过来，一起把厕所里的瓷砖全都掀开。”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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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尸体已经完全成了骷髅，但也有一些是半腐状态，能够看到皮肉。”

“虽然腐坏程度各异，但这些尸骨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

殷子萱的声音软糯甜美，而且并没有刻意渲染恐怖的氛围，因此周明听这段故事并没有感到特别慌张。

他现在急需和这栋楼有关的一切信息，哪怕是都市传说。

“那些尸骨全都没有头颅。骨架没有头骨，尸体没有头部。”

周明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镜中“宿友”的形象，对方的投影并没有独立形象，而是以周明为蓝本变形。

难道这与无头尸体有关？

“工人们都吓坏了，赶紧拨通了报警电话。然后这件事就没了下文。”

“这就没了？”周明本想获得更多消息，但没想到故事居然就这么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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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就是街坊邻居传的故事而已，这些故事不都是没头没尾的吗？”殷子萱笑着说，“看来你还挺喜欢听这类都市传说。”

不是喜欢，而是迫于生计。

周明想到自己楼长的身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算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老城传得火热的鬼故事，不少都是发生在你住的那栋楼的。”

呵呵，那我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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